design.era.er no.009
韩梦瑶Mengyao Han
韩老板。
无正业建筑师。
半路诗人。
为什么是“有”而不是“无”?
【谈谈偶像】
‘ 偶像是用来欣赏的,并不一定要效仿他们些什么。
因为那也赚不到什么钱。
我的偶像里面没有建筑师,没什么执念。’
第一的位置我会留出来给π哥霍金。他的理性和幽默在我看来是格局与魅力的终极炫技,是笃定的力量。作为一个身体同样不怎么强壮的人,他头脑里的巨大能量和身体的极度萎缩像个寓言故事一样给了面黄肌胖的我在夜路里点了盏灯。如果有天人们会研究出一个死亡芯片,我会第一个想用到他身上。可惜他已经不在了。不过我崇拜的好像也都是些已经不在了的人。
“我们拥有这一生,得以欣赏宇宙的宏伟设计,因此我极度感恩。”---史蒂芬霍金
再往后排,我崇拜的就都是杜尚,加缪这帮剑走偏锋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帮人是反理性的,但他们在任何时候都能准确地知道什么是别人最基本的需求。他们并未把艺术与文学放在美学的范畴里考察,而是放在存在的范畴里考察。他们的作品里几乎找不到自我,他们是无我的,与任何事情都保持着点儿微妙的距离。他们甚至和美,趣味对立。因为这其实是和人的盲从,局限对立。
尤其是杜尚,他把思想看得比技术重要,把做人看得比做艺术重要,把生活本身看得比艺术本身重要。我喜欢听他说话。“ 我喜欢活着,呼吸,甚于喜欢工作。我不觉得我做的东西可以在将来对社会有什么重要的意义,我的工作就是某种生活:每一秒,每一次呼吸就是一个作品。一个不露痕迹的作品。那既不诉诸视觉,也不诉诸大脑。那是一种持续的快乐。”天呐,当我第一次读到这些话,简直要热泪盈眶,并且在下面重重地划了线。
他有件作品叫《三个标准的终止》,很有意思。三在很多文化里都是一个重要的数字。一,是个整体。二,是一对,一双。三,是多余。当你得到了三这个数,你就有了三百万。于是在我的生活中,我打算借鉴他的思路,把一件事情都做三次,再反过来找我想要的。
《三个标准的终止》--杜尚
他的这件作品,根据三根一米长的落下的线,把三根米尺裁成线下落的任意形状,做成了三把不规则的“尺”,以此表达了他对固定标准的不买账。
加缪是个与一切都无关的人。他有种还原世界的粗糙,冷漠与无理性的能力。我觉得这是一种绝对的把握。他对自己有把握,对一切都有把握,这太厉害了。因为一般来说生活中有两个体系,第一是人设的体系,里面是些人为的秩序,定义什么在上,什么在下。另一个体系是世界本来的样子,里面是无差别的人类活动:上班,耕地,修拖拉机,扫厕所,或者掏地沟油。我们全体只拥有一个事实:活着。这里面没什么是最重要的,没有信念,没有立场与评判。加缪就活在那个世界本来的面貌里。其实能看清这个世界本来面貌的人非常少。他和上面两位都算之一。
阿尔贝·加缪Albert Camus
就这样我跟着偶像们的步伐走到了人设体系的外围。我脑子里不再想着工作这档子事,因为我觉得自己应该无差别地对待人类的各种活动,这样我才能从自造的牢笼中走出来。就这样,面对一个个惨烈的事实,建筑对我也开始变得无足轻重。与工作相关的一切好像在我这儿都重要不起来。我只能说服自己工作是为了挣钱养活自己。这是个规避不掉的事实。所以我对要不要工作这件事情并没什么误会。也请大家不要误会。
但我开始明白这是一个内向的过程。需要首先放弃很多东西,再转回自己。需要一种看透层叠的社会和观念的本领,去看清那个叫做生命的东西。不然一切都白搭。
【谈谈生活】
‘我在很长的时间里什么都不做,感觉好极了。’
大概只有一样东西可以绝对地支配我,就是绝对的好奇心。所有困难的问题根据我的经验都有两个固定答案:爱和灵感。所以要么就是缺爱,要么就是没兴趣。如果两样都占了,注定什么都做不好。那种生活不要也罢。
从小到大我一直受不得太多规矩,只想游目骋怀,杂学旁搜。就是一本正经不起来。但是让一本正经带上幽默的色彩倒是很有趣。我想做个圆融无碍的人。我老伴儿经常和我说,不需要胜过拥有。我觉得这个思路棒极了。所以在面对大部分生活琐事的时候,我宁可选择不需要。这样更容易筛出了我最在乎与感兴趣的那些部分。
最近比较感兴趣的两件事,就是园艺和诗歌。说说why。
展示一下我的植物大军。春播的种子很多已经长大了,除此之外我偏爱天南星科植物。
从小我是个消极向上的人。虽然悲观但会主动去找些因糟糕程度不同而显得合理的事情做。我好像很小就意识到生活是没有彼岸的。杯底的真相也不在远处,甚至不在书卷或历史中,只在日常琐碎里。就像砸中牛顿的苹果只是一只普通的苹果一样,无关紧要的一天之中也布满了未解之谜。于是我干脆酿出了头皮顶端的一小块寂静试着去和它相处,寻找一种无为的快乐。虽然这一小片寂静很可能是洗澡时洗发水经常挤在一个地方引起的。
园艺是我面对无差别普通生活的一种途径。首先你要充分理解对象,知道它的属性和喜好,为之付诸行动,还不能着急。因为对一株植物来说所有执行带来的结果都是滞后展现的。无论你做对做错,植物不会立马变美,或死给你看。而是以相对长且沉默的方式告诉你一些间接的线索。这就很有意思了,像个游戏一样,要有充足的耐心和胆识,做很多尝试,才能破掉一个个谜语。最后升华成叫做知识与经验的东西。和植物一样,人的生命也是不完全可控的,因为时间是单向的,我们并不能跳跃维度去寻找那个当下最正确的选择。但在日常中依然充满了线索,每个线索都能延展出一个新的时空,让存在多出几个平行宇宙来。
春播的旱荷花
封闭阳台养月季和铁线莲基本等于找死,但其实生病了开点儿药喷喷灌灌也就控制住了。人还不是一样会生病的。
关于诗歌就更简单了,因为写得快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不然我一定会半途而废。
二零一九年一月二十六日书
虽然管它叫诗,但我很清楚我压根没打算用文体。不带目的去输出就是目的,越粗糙就越接近那个叫做生命的东西。但不可回避地,写作很多时候是情绪产物。这并没什么难为情,因为诚实地面对自我本质上是种和解,拥有积极的意图。若写作中带有某种客观目的,我觉得反而会偏离创作。因为时代性过强的东西往往是有期限的,真正的好东西能超越时代存在,但和它本身的时代也更容易出现鸿沟。换句话说就是好作家往往挣不到钱。因为他们处在潮流之外。当然了,我写东西并没有指望或有兴趣入什么流,哪怕只有一个念头,也怕会把水搅浑了。
写作和做设计都至少教会了我一件事情:如果你遇到了困难,可能是你的思路不够简单。原始的东西是拥有绝对的生命力的。这就回到了偶像教会我的那件事上:多去看生命本来的面目,感受那种不受意识雕琢的东西。这是与无意识宇宙相通的唯一途径。
二零一八年六月二十四日书
二零一八年八月三十日书
【谈谈工作】
‘这里没有解决,因为这里没有问题’
一切行为的开端,我都会用我的试金石先预判一下。就是上面这句。
在我进入建筑圈儿的十年来,我做过有趣的事情并没有几件。大部分时间都在讨生活。我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都不必为讨生活而生活。但不得不说工作也是个参与社会的途径,除了带给我们钱,也改变着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并不完全是个头秃的事情。
这十年来,除了交作业和挣钱,我好像也没有那种非要做出什么不可的需求,也不太相信设计师的创造力。人和人的差别很多时候是训练出来的,设计师和所有人一样首先是人,这点上不存在优势。不想把这个群体特殊化。而且我觉得人的思考本就应该高于美学意图存在的。
但建筑有一点儿好,尤其是落地建筑,它总有个实际的问题亟待解决,必须要拿出个态度来。这就比艺术多了一层把握,也多了一层限制。就像庖丁解牛,先得有头牛,才能解。熟练亦是源于理性。但这就引出一个新的问题:理性真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我对偶发性非常着迷。因为它没逻辑,反理性,但却极大地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在我有限的设计实践中有条非常个人的经验,就是不去做满,要留些空子。正如我们可以在餐前花心思摆盘,安排座位,落齐餐具,但没人能知道这餐吃完后桌上是什么样儿一样。但那个结束的状态是个自洽的状态,混乱之中有着绝对的魅力与合理性。所以要给失控留有发挥的余地。
好像相比创造我会更愿意协调关系,寻找那些时间被无限细分后沉淀下来的渣子。追求人与人,人与万物之间宽容共生的状态。所以我的理想职业不是什么师,而是开个超现实主义作坊,专门出主意的。给人出主意也给动植物出主意。不夹杂太多美学价值,只求最合适的那种共生的状态。
光说不练是不好的,还是捉襟见肘一下。说些做过和专业相关但没那么无聊的事情。
【1】在意大利求学阶段做的历史文脉研究:我们搜集了上世纪到现在的大事件,以拼贴的思路做了套分析图,来帮助自己理清上个世纪在文化语汇,科技和政治上的演变脉络。
【2-A】和几个同学在米兰做了个社会调研:用生物进化的思路去看待社会演变。这就像通感修辞一样,把生物界的共生,微环境,变异都用在社会演变数据研究里。
【2-B】最后依着这个逻辑做了一个生物多样共生的实用社交平台,探讨建筑,环境和生物的关系。
【3】这些年,我的建筑拼贴画们:个人觉得做图是个不错的结合理性与非理性的工具,有目的性也有偶发性。探讨除设计之外的一些人与环境的自洽状态。
【谈谈近况】
和好朋友一起经营着绘本建筑工作室,做些落地项目和艺术课题。工作室没有网站没有公众号,因为项目暂时也做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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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看但会看到)
mengyaohan@qq.com
最后,见猫如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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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韩梦瑶韩老板带给我们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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