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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们城里人确实会玩的。(下)

本系列上篇阐述了建筑师凡艾克的游乐场(playground)设计在战后阿姆斯特丹城市发展中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下篇我们退后一步,来远观由资本和权力作为驱动力的城市发展历程。这其中我们的“玩耍”行为,究竟能为一成不变的生活空间带来怎样的创造力?

先看个有意思的漫画 ,出自“不自然博物馆” “负波普学会”的《景观人》。

从楼盘开发商的角度出发,如此居住“乌托邦”其实都像是资本家们精心营造出来的,活在其中的人则是规矩地执行着“景观人”的任务。这样的讽刺并不夸张,我们的现状也正潜移默化配合着资本(家)的思维,将生活居住纯粹地功能化;我们自己的身体也正被异化,可以屈服于资本的逻辑,一起配合演出一场乌托邦/桃花源的戏。


马克思主义建筑理论家塔夫里(Manfredo Tafuri,1935-1994),曾在《建筑与乌托邦:设计与资本主义的发展》一书中从建筑学内部和外部都去解释,现代主义建筑企图发动革命的行动是失败的。现代主义建筑师试图创造乌托邦形式的城市或建筑,促进社会转型。但事实上他们根本无法改变实质的社会和空间秩序,那是一种 “资本主义”的秩序。


 

《Architecture and Utopia: Design and Capitalist Development》1976

塔夫里对于建筑和城市的批判,

是基于他的马克思主对于“资本异化”的批判基础之上。


说回早先现代主义建筑和规划中对于功能至上的推广,其背后不能忽略的文化背景便是政府权力和资本势力一起合力所推动建设的有“资本秩序”的城市。

 

柯布西耶在《迈向新建筑》中暗示“住宅便是机器”(A house is a machine for living in)是建筑界中一则强有力的资本化宣扬:强调功能性、效率;他也将建筑模数化用工业方式进行生产。


资本所倡导的秩序可以具体表现在控制事物的形式与逻辑之上,譬如要求功能理性、效率至上。同时也潜移默化的正在同化我们的城市空间,而我们建筑学在设计教育中也常常配合如此的秩序,比如注重形式的美感,创作一些清爽而有序的空间,设计中常常将“人”这个元素给忽略。

 

英国艺术家班克西(Banksy)的公共涂鸦作品之一。tesco是英国大型连锁超市之一,孩子们升起该超市的塑料袋,是在暗示这个国家的城市、日常生活,都已经被商业资本资本统治了。


回顾西方的文化语境里,对于城市资本化的抵抗和控诉也是屡见不鲜。最近的比如阿曼达伯顿(Amanda Burden)在2002-13年推动的纽约城市发展更新规划以及纽约高线(New York High Line)的改造设计。

她在讲座里多次批评被过分资本化的公共空间。我们所生活的城市空间,无论是形态还是所拥有的权力,都被资本这只手操纵着。比如,林立的商业广场、被整齐化的公共空间、一个现代建筑,干净的公共空间,公共场所,而且建筑师们还特别喜欢这样的无人的空间。

 

©TED


在高线公园(highline)的创作过程中,商业资本对于公共空间的同化也是虎视眈眈。相关开发商甚至说,既然全世界这么多人来看这公园,不如在上面弄点商业做点商店进行盈利呗。阿曼达一口否认说:“不行,那样会变成一个商场,而不是城市的公共空间”。

 

在你眼里可能是个美丽的公园

“而开发商看重的只有:客户”

 

“那将会是一个购物中心,而不是一个公园”

我们继续说回那个“景观人”的漫画,仔细琢磨会感到中文的“景观”一词,在很多维度上有着独特的寓意,具体如居伊德波所著(Guy Debord)《景观社会》(the society of the spectacle)一书。

 

《the Society of the spectacle》原法文书著于1867年,图为1983年的英文修订版。

Spectacle一词本身有眼镜、视觉冲击的含义。然而书的封面多少暗示了我们的社会将普遍“景观化”:贪图视觉,乐于窥窃他人、生活在想象的他处,沉迷于一种“真人秀”代入感,如电影“楚门的世界”(The Truman Show, 1998)。


更早之前对于城市资本化的抵抗,本雅明(Walter Benjamin)是先驱者之一。他曾赞赏于城市形色生活,作为一名游荡者他记录了无论光鲜或混杂的世俗景象,批判逐渐信仰化的资本主义正在操控着日常生活。(本雅明,1921年:Capitalism as Religion,)。受本雅明的部分启发,居伊德波在1950-70年间发起的“情境主义国际”(Situationist International)运动,试图将城市的日常生活从一种被权力部门既定的规划布局中解放出来。

 

荷兰出生的艺术家康斯坦特(Constant Nieuwenhuys,1920-2005)曾也是情景主义国际的成员之一。从1959年开始到1974年之间,他所做的新巴比伦(New Babylon)探讨了一种未来城市的形态,批判城市束缚人的现状。

 

作品之一。康斯塘特用尽了草图、拼贴、模型、倒模等手法,风格颇有几分后工业实验电子朋克的味道。他宣传在这个新巴比伦城市里,一切皆有可能、人们又着绝对自由等等。是的,这很乌托邦畅想。


 

GIF图,电影《龙虾》,随着电子乐在森林中摇摆的不婚族们。乌托邦?


作为当时运动的提纲文件之一,《景观社会》是至今仍具生命力的批判社会资本化的论著。

 

但由于行文晦涩,不具备一定时代背景知识或不了解著作的语境的人则更是看不懂。但实际上,《景观社会》所产生的影响不见于表面但却轰动深远的,比如客观推动了欧洲1968年前后的欧洲学潮。尽管朱其说,居伊德波的洞见也是远高于同一时期的博伊斯、安迪沃霍尔或凯文林奇等人,但他们艺术作品或行为批判力并不是都在同一个维度上的。


城市空间的资本化所孕育的一种景观社会并不是景观园林之类的意思。我们从拉丁语境出发去解读spectacle(译作景观)一词,它指的是一种被主观臆想出来的抑或是一种客观可感知的景象甚至表演;它不仅以图像呈现,也可以以具体的事件发生,比如集体的健身操,比如中国城市四处可见的广场舞,比如电视荧幕上出现的一本正经的政客嘴脸。

 

©photobucket.com

在城市中,将女色作为消费噱头之一。她们或许是在集体锻炼,也或许是同时在做广告。

广场舞所形成的都市景观背后的资本链接:根据调查,跳广场舞的月均花费一般在三百到五百元之间。


它又体现在一些虚拟和现实交叉区域,消费我们的基本欲望,如我们分不清真假的网络直播,如充斥广告的朋友圈,又如性需求工具。


 

这位韩国14岁少年,居然靠网络直播吃饭每天收入上万元

 

gif图,这里就不开车了。


以上在居伊德波眼里,这都是一种资本主义在给我们灌输一种秩序化的意识形态,并借助着娱乐至死的大众媒介制造社会幻象。美国政客利用对媒体和资本控制,制造各种幻象来保证他们的政治外交和货币战术在世界上平稳运作。



如何抹除这种资本的景观呢?或者说,让我们暂时地摆脱一种秩序的束缚呢?

 

左派哲学家齐泽克曾顾左右而言他:“对于资本主义,如何取代它,老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呀!那,最好就是保持着‘我不干,我不干’的态度吧。”


我想说,选择“尽情的玩耍”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玩耍,破除秩序的壁垒


在电影教父1的最后一段,教父和孙子在花园里玩耍追逐。教父骤然力竭,缓缓倒下,小孩子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依然开心玩耍。

 

自然的镜头,似乎是在暗示着家族黑道本身与正常规矩社会的出入矛盾。在我们看来,黑道的无所忌惮不按规矩行事,看起来就像大人眼中小孩子的任性玩耍,也像小孩不明白成人世界的生死离别。


我们通过对孩童“玩耍”(play)这行为的解读,重新认识一下规矩社会中一些被资本化的生活空间,甚至是一些默认的习性、思维或仪式。

考过剑桥雅思都知道,阅读文章里有一篇讲“玩儿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儿”《play is a serious business》。文章讲了在儿童成长过程中,玩耍是如何慢慢建立起一个身体和心智机能的。但似乎从我们的成长经历来看,为了契合各种社会关系、遵循礼仪规矩,我们的玩耍变得越来越不自在,越变越“听话”。

 

笔者参加毕业典礼会场里,小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仪式的权力力量无法束缚未涉世的自然体。

所以,是不是成年了、被教化了、成规矩了,才能攀爬知识的山坡呢? 


反过来想,玩耍(play)确实有其严肃的价值:它可以将我们的自我暂时的从一切方圆规矩中解放出来。在英剧《真实的人类》(Humans)中,处于儿童时期的小女儿喜欢不停模仿合成智能人一板一眼的行为模式。在第二季六集兄弟姐妹和父母一家人聚餐一幕,小女儿在吃饭时举止机械化的一板一眼。妈妈被激怒后喝止她,不能再这样做了,但却似乎又毫无办法。

 

像机器人一样,直呼她妈妈其名,并且动作机械化。

小孩子的好奇心促使他有样学样,也渐渐将自己的行为举止框定在程序里。


爸爸所采取的方法非常精彩,就是即兴玩耍。用互相扔鸡蛋和撒面粉的捣蛋方式,他将孩子们和妈妈都活跃起来。而正是这样不合规矩的的行为,是一般既定程序的合成人无法自己想象的。

 

在玩耍的那一段时间内,模式化的仪式和习性解体了。新的一种自我和生命力出现了。


哲学家阿甘本有一段有关于“玩耍”和“亵渎”的趣味解读:“有一天,就像儿童游戏那些不使用的物件一样,人类会以同样方式游戏法律:不是为了将它们恢复到经典意义上的使用,而是永远地将它们从经典的使用中解放出来”。

在凡艾克这里,正是游乐场们赋予了孩童们的玩耍空间,去挑战现代主义既定的功能性、资本化的城市形态秩序。

  



住宅旁的玩乐广场,富有人性的年轻活力。 


当玩耍成为一种日常实践行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玩耍的能量将越来越大。德赛都(de certeau, 1925 - 1986)关于日常行为的解释很有趣,他觉得我们说,一种机构化的strategy,一种个人抵抗式的statics。城市的形成,城市的生活,掌权者精英人手握城市的整体统筹计划,企图将人的生活完全规划不留余地;而反抗的个体他们是不可控的,他们具有自己的想法,他们自主地在一个大的计划下活动。


抵抗城市空间的资本化、对抗权力阶层、争取平等对话的运动,在西方左派思想界发展了多年。就比如列斐伏尔在《城市革命》(the urban revolution,1970)里提倡,工人阶级应该团结起来质疑和对抗权力阶层,争取他们在城市里享有的(空间)权力(the right to the city)。


在西方新自由主义的都市发展浪潮中,政权阶层的权力游戏的核心规则其实是资本规律。西方1970s开始,从里根和撒切尔所推崇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让自由主唱主导一切。同样的,也是我们所最熟悉的“不管黑猫还是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市场至上的思想。在资本面前,中国和西方似乎殊途同归。

 

向资本邪恶势力低头…


在资本肆虐狂揽城市空间中,新马克思主义对于资本影响空间的理论也逐渐完善。理论批胖界的领头人之一大卫哈维(David Harvey)让我们退后了一步看到了更大的图景,当下理解城市要从理解资本的“空间修复”(spatial fix):了解城市如何通过“城市化”拉动内需进而扩宽地理空间的占领,又是如何利用“全球化”来消化冗余的产能,又同时拓宽了资本空间,将本来自己区域的资本矛盾转移到其他区域去。


带来的系列弊端便是,各种意识形态上的剧烈矛盾和冲突,例如身在公职的政府工作人员总是拼了命的想将孩子甚至资本转移出去。我们如今居然无法判断我们的国家和社会是什么性质?到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资本主义人民共和国”(Ted Koppel的纪录片<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apitalism>),还是其他什么?


人的玩乐和自然表现,都可以是一种非理性的表现,比如吵架中,你会不由自主蹦出一些在事后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语言和表现。我们是感性和理性的集合体,更何况,城市为什么一定要被全盘理性化。

情侣吵架,男人所谓的理性思维其实完全说服不了女人。女人会说:“诶?我说你这么跟我争对错,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换句话说,我们很多时候在交流的时候,交流的不是信息内容,而是情绪。但也是正是人之所以为人,目前无法被数据化的部分。我们还未到黑客帝国的时代,人对虚拟空间、电子数据,还无法完全掌控。汽车手刹。毕竟我们打字还需要用手触碰,无法用人脑意识直接输入。

在理性化的过程中,信息数据化也会消灭城市中一些有趣的不稳定性,抹掉我们很多琐碎的情绪,然而这个情绪,有时候往往是我们交流最终的内容。


女人,从少女开始,就鲜艳动人,能进入男权社会的视野,成为一种“消费品”,这是很令人兴奋又令人厌恶的事儿。同龄的男孩,只有站着看,在旁边充当智力和情商陪衬的份儿。


美少男,也是如此。

那看来美,就是一种资本,一种消费品。


一种专业学科,时不时的向哲学寻求依靠,并用一些定论为自己的作品或逻辑做注解,这本身就似乎违背了哲学的初衷,像xxx所言的,建筑学与哲学之间所能互补的空间,我想应该更多的侧重在思考方式层面,而不是即拿即用的端严定论,这也同时是当下做西方当代哲学的最大问题所在。好在,我作为一个局外人,觉得你们建筑学还存在着许多可取之处、许多可以值得保持并进而发展的内容,譬如制作(making)或者是(?)。


用晦涩的术语定论为自己的作品或者论点进行注释,我更愿意用在一种雕琢工艺之上,大拙之美。哲学应当是一种思维过程,一种观看之道,而非信手任用之物。


回想一下,我们从小长大的状况似乎也还是如此。我们从小在城市里的玩耍空间,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从小有一段生活在农村的我还好,经历过在田地里摸爬滚打,在滩涂里抓活物烧烤,在河边打过水漂。但在城市里生活的人呢?如今所接触的孩童们,人手一个ipad,对着手机游戏和屏幕对谈。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所谓的二次元,其实也是一个实体的世界。中二,其实就是他们的一种执着。


说远了。


语言表达能力,随着年长,语言方面的再现能力逐渐增强,语言可以被认为是一种社会产物,那么人也是越理解社会,才越熟练的掌握通过语言再现思维的套路。而有些人天生却在早能通过其他方式表达自我,比如天才的音乐创作、绘画,甚至是看似毫无章法的玩乐行为,却是一种突破了社会桎梏的别样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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