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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思译文 | 巴塔耶的建筑观

编者按:本文翻译自Neil Leach的《Rethinking Architecture》书中的一章节。《Rethinking Architecture》一书中的选文架构于当代二十世纪的西方主要思想家们,围绕着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等展开,从而以批判性的广角来重审当下的建筑实践与建筑学。

不同于寻常的建筑学的理论写作,此书并没有涉及到任何本专业内部的建筑师或理论家。按Neil Leach在引言中表明,在跨学科交叉日渐增长的今天,文化理论家、社会学家和哲学家都逐渐涉足于有关建筑学的讨论。思想家们总是在他们的著作中会涉及到关于建筑的讨论,从而引申到社会现象或思想存在。而反过来说,建筑学本身内部许多约定俗成的主体意识和行事方式,都值得被自我质疑。例如建筑学常常求助于思想家的哲思论辩,并将其演绎成一种定式或生产工具从而反过来支持建筑学中的逻辑或术语。然而如此行为却是有悖哲思本身存在的意义,更是对于学科不自信的表现。

那么我们有关建筑学的思考应该是怎么样的框架?应不应该不假思索地直接使用“结构主义”、“解构主义”等词去定义建筑或建筑师呢?什么是建筑学的主体,保持哪一份主体,又如何维持?《Rethinking Architecture》一书为了就是让我们了解到一个有关思想系统的全景、外界与边界,以便我们更加确定自身的位置。(文中图片为编者补充)



乔治·巴塔耶

GEORGES BATAILLE

乔治·巴塔耶: “建筑最初是社会秩序的反映,现在则成为这种秩序的保证,并对这种秩序施加影响。原来不过是一种简单的象征物的它,现在变成了主宰。”巫鸿,《中国古代艺术与建筑中的“纪念碑性”》.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法国作家和评论家乔治·巴塔耶(1897-1962),是一位在法兰西知识份子圈中具有争议性的人物,然而他对后来的许多思想家如让·鲍德里亚等,都施以了无可非议的影响。他那令人不安的散文,使人们对他心智的健全产生过质疑。但是在被社会常态以及既定阶级所统治的世界中,巴塔耶写作中的恐怖和淫秽意像常常发挥了侵越策略式的关键作用。他通过小说揭露这些阶级问题,并力图为其松绑。而他所沉迷的一种反直觉形式书写(counter-intuitive writing),是他在试图超越我们以往所理解的世界。例如在他著名的例子“太阳肛门”(solar-anus)中,巴塔耶展现了一幅太阳排泄光的意像。太阳和排泄两者象征了创造和创意,过猛的阳光只会使观者失明。

太阳肛门?©wordpress

巴塔耶对建筑学的领域兴趣,主要呈现在他的隐喻和文字这两方面。对于巴塔耶而言,建筑可以作为一种隐喻,就比如金字塔或迷宫的形式常被比作一种社会结构。再进一步推演,建筑环境中可以对社会中的各类阶级和交互关系进行重新编码。因此,建筑切切实实地展现出它们是如何建构和巩固社会秩序的。作为意图颠覆公认常态的侵越理论家,巴塔耶会去鼓吹和与这些任何常态的事物唱反调,因此他可以被解读为一个反建筑的理论家。


美剧西部世界中的迷宫(maze),通过侵越探寻到的自我意识。


巴塔耶在他未完成的《文献》(Document)杂志中编写了的三个词条,其中 “建筑”一栏回应了他一篇早期论文的某些主题。他在“兰斯圣母院”(Notre-Dame de Rheims) 中认为,大教堂的实体肌理体现了基督教价值观念。而建筑在表现社会价值的同时,也会制约社会行为。可以说,建筑不仅是“社会精髓的表达”,它还具有“指挥和禁止的权威”。


“屠宰场”和“博物馆”是巴塔耶的另外两个词条,是巴塔耶著作中更具代表性的主题。屠宰场是遭排斥的场所,而博物馆则是引人的胜地,但对于巴塔耶而言,他们是相关的。“被诅咒和隔离的屠宰场,如同一艘载着霍乱病毒出航的船”,但之所以产生这种感受,仅仅是因为人类对“牺牲”这一概念太过陌生了。博物馆与屠宰场有关联,是因为卢浮宫是在法国皇室遭屠杀之后才变成一座博物馆的。“现代博物馆的起源”,巴塔耶观察到,“将因此与断头台的发展有关。”

建筑

ARCHITECTURE

建筑表达出了社会存在,就好比人类面相表现了个体存在。但异样的是,我们看到更多是官方人物的面相,如高级教士、地方长官、海军将领。在实践中,我们往往仅能通过严谨的构筑形式,去建筑一个理想社会并使其具有权威的规戒。由此出发,伟大的纪念性建筑如潮而起,树立起雄伟和权威以正视听对抗所有不正当。例如教会的大教堂、政权的宫殿的建筑形式往往具有震慑的威力,能使人们潜移默化接受并保持肃静。牢狱动荡正是体现这一观点的反面教材,狱中的暴民行为抵触的是权威所塑造的的纪念性,那正是真正规戒他们的主人。


而且除了在纪念碑的地方外,构筑形式出现在面相、戏服、魔术或者绘画中时,我们都能感觉到人或神的权威支配意味。某些画家看似"伟大"的构图其实压制了自我的精神,转而献媚于官方的理想。而在另一头,绘画中所缺失的学术讨论,则给许多无法与社会协调的人和其心理历程留足了表达空间(甚至有提升)。以上原因极大程度上解释了在上半世纪由于绘画进步转变所激发的密集反应,也正是直到那时,绘画拥有了一种隐匿建筑骨架的特点。


此外很显然,一成不变的数学规则只不过是世俗形式演化的顶点。它给出了一种生物秩序的方向,从猴子过渡为人类并在最后展示出建筑的所有要素,而人类似乎只代表了形态进程中,从简单粗糙的模仿,到构建精密的体系的中间阶段。

而且,人类秩序从一开始就与建筑秩序捆绑在一起,建筑形式秩序只不过是前者的一种发展,且越来越趋于稳定主导的地位。如今的建筑是横跨大地的真正主宰者,在阴影中召集乌合之众,施行赞赏和震慑、或是命令及约束。如果你袭击建筑、挑战它的纪念性产物,那么你正以某种方式抨击人类。文明秩序中最为杰出的世俗活动,当前以这样的趋势在谴责人类卓越的不足之处。尽管这可能看起来有点奇怪,画家笔下如人类般优雅的造物竟开辟了一条通往卑劣兽性的途径,仿佛没有其他方式可以逃出如此构筑。

 

《2001太空漫游》中的黑色石碑,建筑隐喻着一种启蒙。

 

通过袭击建筑来挑起争端


屠宰场

SLAUGHTERHOUSE

从宗教中起源的屠宰场,在过去属于庙宇的范畴(不涉及今日的印度神庙),具有双重目的:被用作祈祷和屠宰。而且这大可从如今混乱外表的屠宰场去判断道,屠宰场来自悲壮神话之迷的惊人巧合,刻画出其血腥残忍的特性。 我们引用一下W.B斯布鲁克所表达的一些遗憾,他认为目前的习俗太索然无味是因为牺牲的血没有被调进鸡尾酒中。同时,如今的屠宰场像一艘携带霍乱病毒的船般,被诅咒和检疫。

实际上,受诅咒的并非屠夫或动物而是好人本尊。好人们只能通过这样状况,接纳自身的丑陋。而反过来,这种丑陋有效地满足了一种对清洁、暴躁狭隘和百无聊赖的病态需求。这来自屠宰场的诅咒(只恐吓那些需要它的人)导致他们过着最呆板单调的生活。这样的状态胜似解药,人们放浪形骸,沦陷在苟活的轮回里,并且节制到只吃奶酪。


曾作为屠宰场的上海1933老场坊,先今功能是创意文化区。交错的建筑交通无不暗示着有关屠宰的手续承载着牺牲的仪式。而今天,牺牲的场景早已逝去,取而代之的是娱乐消费、聚会游览或是婚庆摄影。


博物馆

MUSEUM


根据法国大百科全书,现代词义中第一所博物馆(也就是第一个公共藏馆),是在1793年7月27日于法国按公约被制定,现代博物馆的起源也因此和断头台的发展有关。但是,成立于十七世纪末隶属牛津大学的阿什摩尔博物馆,早就已经是一个公共藏馆了。


博物馆明朗的发展乐观程度甚至超越了创始人们最初的期望。总的来说,这并不只是因为今天世界上的博物馆累计了巨型的财富,而且所有那些在世界各地博物馆的参观者,无疑代表了人性中最美妙的光景:从物质关怀中解放出来,并全情投入于沉思。


我们应当注意到,空间和艺术品只是形成了容器。博物馆真正的内容其实是由参观者构成,而正是这个内容将博物馆从私人收藏中区分出来。博物馆就像一座城市的肺,每个星期天,大众像血液一般涌进博物馆,出来时被净化并且新鲜。绘画只是表层的死皮,戏剧、闪光灯和光束被群众中的权威批评家评述;星期天的五点,在卢浮宫其中一个出口聚落着络绎不绝的参观者们,他们陶醉在欲望中,双眼里倒映着天堂的幻影。


格朗维尔通过这一现象扼要说明了博物馆中容器和内容的关系:参观者和被访者之间形成了一个暂时而有夸张(至少是肤浅的)沟通时,好比当一个象牙海岸的土著人,将几把新石器时代的锃亮石斧放进盛满水的容器里。在他冲洗为他所相信的“雷霆之石”(随雷鸣从空中掉落)进贡家禽时,他只是预感到了与器物深刻交融的热忱,这是现代博物馆参观者的特征。


博物馆是面巨型的镜子。人类终会于此沉思自身的方方面面,发现生而为人确实令人倾佩,并全然地陷入所有艺术评论的狂喜中。


卢齐欧·封塔纳(Lucio Fontana)的作品:'Spatial Concept 'Waiting'',1960. 依托于博物馆容器语境的当代艺术作品,作品本身并不是主导,观者的意识也是参展的一部分。


(编者: Xi Chen, Ke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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