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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r 观点丨刘小东——因为我的生活充满了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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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言:


刘小东

中国当代著名画家,现实主义绘画的执牛耳。1963年生于辽宁省锦州市,1988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1994年至今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也曾任《三峡好人》等影片的制片人。


一个真诚的敏锐的创作者一定会不断面对自己的困境,以及能够及时嗅出这种危险。刘小东是怎么做的?


2016年,刘小东在上海一个艺术空间做了一个装置作品,叫作《失眠的重量》,本来初衷是想测量悲伤的重量,不过后来他发现这个难度就等于说要测量灵魂的重量,在今天是做不到的。所以他进而想到失眠这件事,每个人都会失眠,失眠会带来一种焦虑和精神上的压力,压力就是重量,是一个精神指向,他决定用一种视觉方式去传达精神生活的模样。于是他按相反的那个路子走,用三条机械臂分别对外滩、三里屯路口和家乡的广场进行实景描画。刘小东很注重写生,这个机械的描绘过程也是一帧一帧地拍摄,跟写生有某种相似性,最后形成的作品有些抽象,虽然外部形式看起来不同,但这件装置作品和他以前的写生方式之间有某种内在的逻辑,这个方式把他往前推了一步。此次实验结果确实是没法测量的,但最后留下了一颗种子。这件作品很能看出刘小东一贯藏在那些庸常生活片断里的热情——没有基本的热情无法对此进行捕捉。最后刘小东对这次实践总结道:艺术家就是一个诗人,诗人的欲望就是能把这个世界交代出来,把精神世界掏出来看一看。


文/韦坤劼 编辑/李金思 图片/刘小东

Text: Wei Kunjie; Editor: Li Jinsi; Images:Liu Xiaodong


蓝绿小瓶,布面油画

Blue and Green Bottles,

Oil style="margin: 0px; padding: 0px; max-width: 100%; box-sizing: border-box !important;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


Q

您谈过一个想法,就是艺术家往后面走,要有再生能力。能谈谈这个部分吗,有没有关于艺术家往下走的方法论?
A


这其实针对很多方面都是这样。青春期的时候都有很多才华,有的才华很快就显现出来。到中年就淘汰一批。这才华到中年还有没有?到老年呢?更残酷,各种机能都在下降,对世界的敏感性在减弱,你还能不能有新的创造?这都是一个考验。我会跟学生也讲这个问题,再生能力很重要,现在别太焦虑。小孩太容易焦虑,早一步晚一步,没那么死气白咧的,要把这个劲儿用到你的一生,看还能不能够延续你的创作性。有的人的作品你一看明显感觉到他到中年或到晚年就不行了,有的研究生毕业生特别有才华,作品眼前一亮,然后过十年找不着他了。


小军和秀灵,布面油画

Xiaojun and Xiuling,

Oil>侨福读库:所以创作不能凭灵感,是有一个自觉性。


Q

所以创作不能凭灵感,是有一个自觉性。
A

对,不能什么事都凭灵感,要打开自己,要有新的知识结构,不停判断这个世界,挑战未知。一般来说当然开放一点比封闭一点好,但艺术是件很奇怪的事,有的人很封闭,但他也很厉害。我只是以大多数人来说,包括我自己。天才不在这之类,大多数人要成为艺术家,不停地工作很重要,不懈的积累很重要。


Q

您会不会真的有那种时候,就是确实没灵感没想法了,您是通过什么方式唤起这个新的东西,旅行吗?
A

会遇到瓶颈。这个瓶颈往往是人生注意力不够集中的时候产生的,如果能把一件事做得很集中,就能调节这个事。比如你们都会拿手机拍照,特别投入拍出的照片跟一般拍拍是不一样的,那个时候你注意力特别集中,集中就能发现一些不容易察觉的美感。在生活里,很集中地听一个人讲话,看一个人的长相,看一棵树,去发现它的特殊性。有时候画画会画出几张特水的,一开始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知道是不够集中注意力。在关键时候你太原谅你自己了。应该放松,但精力集中。


难民4,布面油画

Refugees 4, Oil>220*300cm, 2015


Q

您也教很多学生,看到他们的思路以及创作方向。您怎么看待国内目前的当代艺术?在您看来最好的趋势和最坏的趋势分别是什么?
A

最理想地判断一个艺术家应该用一生去判断的,所以在他死之前,都不好判断。这说起来像是个托词,但近期也可以观察到一个现象,就是当下的艺术创作是活跃的,蓬勃发展的,很有热情,很有表达欲。这是做艺术的第一步,大家都具备。第二步,表达的质量还不够高。跟国家的发展很像,欲望很大很多,但不够好。需要警惕的是:傲慢、自大、井底之蛙。这也意味着有更长的路要走,这不是坏事,越长的路要走才有得玩,马上就走完了没意思。


Q

您在外时是否能感觉到中国当代艺术和西方当代艺术的区别,落差?虽然现在许多作品在形态上很一致。
A

这玩意儿很奇怪。比如在中国你看一个实验性很强的作品,你不太容易分清这到底是中国人做的还是外国人做的。但你在国外的范围里看,如果有中国艺术家的作品,你大概能一下感觉到。


空城计 1,布面油画

Diary of an Empty City 1, Oil>250*300cm, 2015


Q

有没有可能是主办方或展览方故意或下意识地选取意识形态很强的作品?
A

不是故意的,但你能感觉到它来自社会主义国家的体制,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在这个体制里活过来的,无形中带了社会的意识形态在细节里,压抑的心态比较多,享受的部分不强,反而是某种诉求、反抗比较多。所以在西方世界里看到一个中国艺术家,一下就能感觉到。就像你看一个东欧艺术俄罗斯艺术都不太一样,跟整个社会的一种整体性的气息有关。从简单的意义来说,因为全球化信息的沟通,看起来大家做的差不多,但真摆在一起,还是有区别。


上海外滩,从沪申画廊望出去,布面丙烯

Shanghai Bund Looking Out from the Shanghai Gallery of Art,

Acrylic style="margin: 0px; padding: 0px; max-width: 100%; box-sizing: border-box !important;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


Q

之前看过您跟陈丹青老师的对话,他说他最讨厌学院气,但很奇怪您没有那个气。您也说自己并不是现实主义艺术家,我觉得您形成了自己的形象描绘方式,是一种您自己表达真实的方式。我好奇的是当初您是怎么一步步找到这个位置的。或者说,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传递。
A

时刻自我警惕很重要。我也没做那么好,时刻自我警惕,作为体制内的人,是不是傲慢的、高高在上的姿态。要时刻知道艺术是多元的,艺术是不问出身的,艺术是公正的,透明的,人性的,个体的,体制内混长了容易对某种形式作出简单的概括性的结论,所以作为体制内的人我要时刻警惕自己这一点,不仅是警惕言行,而是最深处,知道自己处在什么环境里头,深处要知道自己警惕些什么,没有这种警惕意识,体制外的人也会变得很无聊,不要以为体制外就是自由艺术家,就有创造性。艺术不问出身。


Q

年轻时候会有一些脆生生的想法,但现在您处理的方式肯定是不一样的。会有新的东西来刺激您的变化吗,您怎么解决这个困惑?
A

我觉得画画这个东西,它有很长的历史,今天作为一个画家,我自己意识到,你要走在各种门类的边缘上,比如你画具象,就走在具象和抽象的边缘,你画写实的,你也要走在超现实的边缘上。绘画呢,你可能得走在行为艺术的边缘上,你是静止的画面也得考虑动画电影新媒体的互动对你的影响。一个艺术家我至少这么要求自己,让自己的实践走在边缘上,只有边缘还有可能性。一旦找到中心,已经有前人做得非常好了。


Q

进入不同领域去画画,您的视角有改变吗?

A

我关注我能够熟悉的部分。我所谓的熟悉即是我看人永远站着看,我不会坐着看,我很少坐着画一张画。我站着很平稳,能看到我想看到的东西,这时候我能看到的东西跟我的生活经历有关,你没经历过的东西往往视而不见。比如说很大的挑战是去伦敦,伦敦对我就是很陌生,帝国主义的大城市,我一个小城镇生活的青年经验是不够的,当我进入一个小饭馆的时候一切不同了,发现吃喝拉撒都很像,我就决定在小饭馆里画。我没有找在金融中心或伦敦大街上画,跟我的生活印记不同。需要能跟自己的生活经验勾起的那一点,到那儿总有你经历过的泥泞的土地,或者桌子上有一些灰尘,这都给你勾起来,如果桌子上一点灰尘没有,这跟我就有点远。


一个艺术家能看到什么,都跟他的经验有关。比如我想画一张画特平的作品,我画不出来。因为我的生活里充满了褶皱。我们这代人就是经历了物质匮乏的时代,之后又经历了人心勾斗,无论政治还是家庭关系,都充满了一种褶皱,一种不是那么舒展的不那么一马平川的东西。这都表现在肌理上,另一种画风你是画不出来的。我是很崇拜,但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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